妻與白馬
洗掉一層殼的澡缸
活佛的盛宴
較勤快的馬
珍重再見
1994年9月23日
因為急著要騎馬,所以很早就起來了,不過從窗戶往外看時,幾匹馬還在草原上吃草並未上鞍,也就不急了,弄妥當下樓時已是九點多,一位喇嘛木匠巴松正在門口鋸材,他的工作是很辛苦的,從我們來到現在都看到他在校門口的柴房忙,我們趨前談了一會,發現他滿是皺紋的臉上也滿是笑容,心裡覺得很舒服,正談著時馬牽來了,我們十分興奮,不過活佛這時也出來了,要我們不要騎太遠,因為十一點要去敦敦家吃飯。我們答應只在溪邊蹓蹓後便上馬了,妻騎了一匹白馬,是活佛留學英國的姪女原來騎的馬,我騎的是一匹黑棕色的老馬(因為牠懶得走快一點)。起先GARZOG和瘦高喇嘛都幫我們牽著馬,後來經我要求後他們才放開了馬繩,讓我們自己騎,走了一圈後,我們回到原地,這時活佛說我那匹馬不好,讓我換另一匹棕色的試試,這馬確實比較好,在我控制下,牠開始跑了起來,雖然速度不快,但也夠過癮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就騎回客樓前還了馬,並連聲道謝,上客樓洗完手後,我們就和活佛搭上小吉普車開往山下敦敦家了,這一程幾乎沒路,根本是在巨石陣中穿梭而已,車上同時也放著藏族音樂,有點活潑又有一點像希臘的舞曲,心情很愉悅。
抵達了之後,敦敦和二個僕人已在門口等候,這是一幢西化的磚造藏式平房,房前有圍牆,打掃的很乾淨,也是活佛的出生地。進房後,我們在一個大約四公尺見方的起居室坐下,首先是一陣寒暄、喝茶,再來就是麵餅,這麵餅烤得很漂亮,像是一般的烙餅,吃起來才知道裡面夾肉,問活佛這是什麼肉?他說是SHIA,我們半信半疑,因為SHIA是鳥的意思,西藏人對鳥應是很尊敬的,這兒又不養什麼家禽,所以實在搞不懂是什麼肉,肉餅之後又是一人一盤大菜,包括牛肚、人參果、犛牛肉、花生、高麗菜等,我們直呼吃不完,正吃著時,活佛忽然往外一看說:王師傅他們回來了,我們回頭一看,果然是王師傅和小楊回來了,王師傅看起來氣色已經好多了,活佛很高興,本要邀他們進屋用餐,他們卻說不能多待,因為二天前緊急趕到馬尼甘戈時,當地根本沒有氧氣袋,後來只好跑到甘孜,接上氧氣袋後王師傅就開始吊點滴了,連吊兩天才救回一命,醫生還囑咐王師傅多休息幾天再走,可是因為擔心我們的狀況(臨走前妻也不太不舒服),所以趕著回來,想把我們也接下山去。這一來我們的行程都亂了,原來還留一點時間跟敦敦、活佛還有其他人聊的,現在都沒了,甚至連經堂的一些小地方也還沒量,不得已只好請王師傅及小場先回山上客樓門口,讓我們等吃完飯再上去收拾行李。這下飯吃得沒那麼從容了,活佛也吃得若有所思,我心裡覺得很不好意思,原本計劃明日才走的,現在卻趕在活佛最隆重的宴席中匆匆離開,實在不知如何道歉,活佛聽我道歉後卻直說沒事,吃完飯後,我們搭車回山上,活佛、妻和敦敦坐在後座,行進間,敦敦拿出一個她去印度時買的手鐲,幫妻套上,妻既驚訝又感動的說不出話來,眼淚也差點奪眶而出,我也覺得很奇怪,這些人跟我們相處不到四天,可是跟我們的距離卻好像親人一般,反而是王師傅及小場,雖然一路上跟他們聊得最多,卻仍覺得十分生疏,到底為什麼呢?正想著時,活佛拿了一個小銀飾和唐卡照片送給我,我覺得受寵若驚,卻除了謝謝之外不知如何是好,等車到達客樓時,王師傅和小楊已在等待了,我急著上樓拿出測量儀先去經堂補測,妻則上樓整理東西(後來才知道有好幾個喇嘛學生都上樓幫她整理)。進了經堂,我請人找塔布松來,因為我們要和他告別。約莫二、三十分鐘後,我測好經堂時,塔布松也來到門口了,我跑去車上拿要給他的禮物時,才發現大部份在校的喇嘛學生都已圍在車子旁邊了,我拿了禮物奔回去要送給塔布松時,他獻給我一條橘紅色的哈達,這時我幾乎愣住了,直覺我並不值得他如此道謝,只好緊緊抓住他的雙手,希望來日再見,這時巴丹札丹也在旁邊,我們三人緩緩走出學院門,我一時慌亂,坐上車以為就要走了。這時所有的人都一一過來車門邊和我們握手,王師傅也啟動了車就要離開,突然有人在活佛家門口叫住我們,說活佛要請我們進屋去,我才想到,還沒有跟活佛及敦敦道別呢!於是我們進活佛屋裡去,一進去活佛就先交給我幾封信,分別是要給台灣蒙藏委員會、ANIJINBA、KRIS,以及要我轉寄給他英國姪女的信,再來就是兩串念珠,幾個紀念牌及幾包唐卡照片,最後是兩隻完整的狐狸皮,整個過程一陣忙亂,謝謝不知說了幾次,最後覺得無話可說,突然想起在上山途中,活佛轉告我們說:敦敦有很多話想和我們說,可是不知從何說起,這時我們也是同樣的心情。另外活佛說有一個人不舒服二天了,要麻煩我們載他到甘孜的醫院。從活佛住處出來後,發現幾乎所有在校的學生都在外面等著,我們和大家再次一一道別並照了幾張像之後,終於上了車在他們的頌經聲中離去,心中滿滿的,帶著友誼、感動及不捨,妻的眼眶又紅了。
車開了好一會兒,我們都沒有說話,腦子裡想著的都是這幾天的一切,我和妻約定,一定要再回來。車上有一位喇嘛帶我們開到一個藏胞家,上車的是一位患闌尾炎的二十多歲的男子及他的哥哥,想到沿途的路況,有點擔心他撐不下去,於是我拿了一件羽毛衣給他,讓他坐在上面,希望能減少他一些痛苦。車速不快,但還是滿顛的,我們擔心的看著他,而他只是微微的皺著眉頭,並不呻吟。今天預定只到甘孜,行程不趕,開沒多久後王師傅精神不繼,在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停車休息,我和妻則下車走走。天氣蠻冷的,沒一會兒突然下起綠豆大小的冰雹,下了一陣子接著就下雨了,我們趕忙上車。到了甘孜,先送那兩位藏胞到醫院,下車前我塞給他們一百元人民幣,希望能有些幫助。回到來時住的招待所後,第一件事便是到溫泉澡堂洗個大澡(我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這一次我們足足洗了一個小時,出來時精神好極了,好像把殼給留在澡堂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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