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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長美:


建築師跟建設公司完全是站在不同角度,所以建築師要去作建設公司的事情的話一定會賠錢,整個預售制度對台灣的影響真的很大,我們幾乎每個人都被標準化了,所有住的房子格局都是標準式樣,就算有些大有些小,大的也是把一些標準化的尺度放大而已,不談針對個人需求的量身訂做,至少應該有一些不同格局的組合以供選擇,更不要說剛剛孫先生提到的一些社會性的、社交性的問題,完全沒有照顧到,一般人去接待中心或是樣品屋,看到的與實際要蓋出來的也不一定相同,這樣資訊的不對等對消費者公平嗎?


其實有些事情不能看表象,經濟不好時淘汰了很多不好的建築師和營造商,這也是一件好事。但像現在台北市房子很好賣,建商隨便蓋都賣的出去,所以心態比較保守,只求不出錯,不敢嘗試改變,怕負不了那麼貴的地價的責任;反而中南部因為房子不好賣,建設公司為了吸引消費者,多挖空心思,提供很多新的創意、新的嘗試、想法以求青睞,這未嘗不是他們的福氣。


 


胡炯輝:


我以前做了很多公共工程,近來公共工程的執業環境不彰,惡習難改,我們事務所後來才轉走向住宅市場。成立建改社,就是想專注在改善很多建設上的問題,我跟事務所的設計師說:「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得到,這樣你就有機會可以做的更好甚至達到你想要的成果,你要火車停下來就一定要跳上火車,然後挑戰自己讓火車往好的地方走。」現在我們自己的建築師公會是太過保守了,很多事情幾年來一直盤旋不進,想改革的人都不再那個位子上,所以我們成立了建築改造社來改革,最近我看了一本書,芬蘭經驗,在談台灣的價值是什麼?我們的定位在哪裡?提到很多過去的實例來談台灣的價值是什麼,只要贏就好嗎?還是要相信〝好的東西〞,這件事一直都沒被嚴肅的討論過。後來80年代經濟起飛了,政治的紛亂又跟者來,這社會轉型的價值都一直被模糊化。讓好的跟壞的事情如何分別?這件事情很混亂,已經無法去判斷了,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台灣的價值是什麼,以前農業社會的誠信和樸實,還有困苦中努力的精神都消失了,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這件事在普遍的價值觀中不見了,談這件事是因為剛孫建築師提到的,現在整個社會好像變成只有經濟面,成為了經濟的動物,如果這件事沒有好好的去教育下一代,要談改革很困難,前陣子漢寶德先生和夏鑄九兩位學者在談環境的美學,我一直相信一件事情,一個好的建築師在他可以做的範圍內努力扮演好他的角色,透過他的努力來影響社會,影響一分是一分,這樣才有希望可以一直往前推進,不然機會一直流失掉。台灣的媒體一天到晚都在講不好的事情甚至讓不經慎密思索的價值,恣意染指〝事件〞,讓整各社會價值慢慢混亂,所以我一直跟事務所的同仁講:「Try Your Best」,預售制度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有點往好的方向走了,所以我們應該更加把勁,讓這方向繼續往好的地方下去。


 


黃長美:


這就跟教育小孩一樣,你一直說她笨、她很壞,一直罵她,她長大真的就會變壞變笨一樣。我們每個人都需要被鼓勵,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胡炯輝:


對台灣住宅市場我還有一個想法,現在都市的空地越來越少,或許這對都市比較好,因為大型的空地開發,導致每各社區都互相孤立,這對都市是有很大的殺傷力,等大基地開發完,導致小型的基地被釋放出來後,反而對都市的整合有很大的提升,以前我做類似這種小型的住宅設計案做一個賠一個,雖然拿到公會所訂的酬金上限的1.2倍,但還是賠,小基地慢慢釋放出來後,因為市場的激烈競爭,創意與品質導向引導著市場,這種趨勢會對整個都市比較正面。以後小住宅的功能愈來愈講究創意與精緻,好的設計師也會慢慢被培養出來,所以我不大悲觀好的建築師會被埋沒,只是有沒有掌握到機會。


 


這兩年我們在新竹也做了些案子,我們剛開始被聘去只承接建案造型美學的包裝與立面的設計,其他的任務都由其他的事務所承接,一個案例成功地銷售,口碑不錯,連接幾個設計按接踵而來,我就發現我們在開會中的發言權就提高了,慢慢取得建設公司的信任,還把建築的平面圖也要我們表達意見,把自己的想法和行銷的配套整合起來,規劃時就有很完整的主題,房子蓋完也不用再請行銷人員來另外包裝,因為主題已自然成型了,所以我們夥同當地的建築師一起做,不只幫他做立面的設計,而是整個住宅社區環境一起做規劃和設計,這就跟剛剛李建築師所提到的,好的案子應該要由一個人來主導方向。但為什麼由你可以主導?就是我剛說的工作態度影響著工作間的互動。你相信你可以做好,你也努力去做了,這樣大家就會受你的影響,所以慢慢好的東西就會成型了,現在台灣社會最大的問題我覺得是媒體,它們扮演了一個很惡劣的腳色,每天在電視上散發亂像,卻看不到好的事情,民眾不斷被這樣混淆視聽的錯亂價值灌輸下,真的會自我錯亂,沒辦法來分辨好跟不好的事情,所以如何要扭轉,我想要從基本的地方做起,也就是態度和自信以及執著的專業精神。


 


陳聰亨:


我深深的覺的建築的品質和好的觀念真的重要,因為假如大家都想好,都想要進步這樣整個住宅市場就會前進。


 


胡炯輝:


但現在面臨了一個問題,找不到好人才,我不知道其他事務所是怎樣,我發現現在斷層很嚴重,設計人都找不大到,不知其他兩位那邊有沒有這各問題。


 


孫德鴻:


其實這種問題到處都一樣,當初張永和回大陸開事務所找人的時候也是一樣找不到,因為人才是要培養的,要找到一進來不用調教,可以直接上手開始進入備戰狀況的人才,根本不可能,這種人通常都自己開業了,我以前剛開業時也面臨這個問題,更早之前在師長開的事務所工作時,他也常怨嘆人才不好找,即便有人在事務所表現得不錯時,你才多誇獎他兩句,沒多久他就自己跳出去開業了,除非他考不上建築師,也不想創業,或者想不到哪一家事務所比你這家更寬鬆、更自由,這樣的話才有可能長久留在事務所。


回到今天的主題,我一直覺得這次座談會的主題僅設定在房地產的行銷和包裝上,是過於單薄的,真正的問題,是台灣這個大環境缺少典範,你看現在學校裡面比較有想法的學生進入社會後往往會選擇遠離房地產,因為房地產這行業常常是一個沒有建築理想的地方,學生們看不到一個可追尋的未來,所以事務所在感嘆找不到人才時,可能要先想一下現在的建築環境給了學生些什麼,在民國60幾年到80幾年,住宅市場最大量的時候,那時案子最多的事務所就是李祖原事務所,主導了很多也蓋了很多住宅群,可惜卻沒有太多住宅上的論述,在台灣近代住宅史上,我覺得該事務所以及幾間趁勢崛起的大型事務所是要負上一定責任的。陳建築師剛所提到的住宅研究室,我倒是很贊成,我現在在學校教書,但是這幾年看不到比較有深度的住宅論文,以前還有一些有關住宅類的論文,現在卻越來越少了,以前有些論文還會探討一些國宅居民互助的議題,試圖做一些檢討和嘗試,但現在慢慢的沒人做了,住宅內涵的一些價值和功能都被外在的型式設計所取代,變的很皮層、很表面。每個共業者都把自己的基地圍起來,不理或抗拒外面的現有紋理,只追求自己基地內的形式或空間的營造,這件事情在多年以後的今天卻仍然存在,我倒不認為是一定要整個社區大規模的開發或更新才可以改善這問題,就算是一個小的住宅開發案,也可以跟周邊鄰里做一些呼應和對話,假如有這個機會的話我相信在座的建築師都一定有能力把這個方面做好,只要在做設計之前有先把這選項放進你的腦中,雖然很多機會都已經錯過了,但我認為這個邏輯是一定要時時反省檢討的,要不斷的提醒自己,才能阻止這種封閉的設計手法不斷出現,不然頒什麼獎都沒有用,因為等於根本沒有回到一個本質面來看事情。


有一年的台灣建築獎很有趣,那次也是像今天一樣辦了一場座談會,有一位聽眾聽完建築師們的互相謙虛與吹捧後就發問了,他說我家的房子才剛蓋好還不是在漏水,樓梯也太陡,很不好走容易跌倒,不知道你們這個建築獎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得獎的建築師可以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嗎?結果當天的主持人卻有點暗示與會的建築師說這跟建築獎沒關,可以不用回答。我當時就覺得這怎能不回答呢? 這就是最基本的問題,也是建築正確性的問題,不能老把錯推給建設公司或營造廠,建築師到底有沒有把事情做對、態度正不正確等等,本來就是要拿出來談的,不能因為鄉愿就不談建築正確性的問題。就以實踐前兩年新建的教學大樓為例,很多同業包含我自己都認為這棟房子設計的很好,有人甚至說學生在這種環境下應該可以養成不同的風範,這點我完全同意,因為環境本來就會塑造人的,但直到去年底我才知道,原來這棟大樓的清水混凝土是「不正確的」,明明是SRC構造的建築物,模板繫緊器無法貫穿鋼樑,所以無法產生「合理的」模板孔眼,結果為了讓外觀看起來像安藤忠雄的清水混凝土,只好作假的孔眼當作裝飾,弄得很像真的清水混泥土,這個問題的迷思在於:有些建築師好像覺得沒有孔眼就不叫清水混凝土,不知道這樣已經變成一種矯飾主義了,不管設計的有多好,跟一堆房地產頭上的假圓頂相比已經沒有本質上的差異了,更何況這種事情居然發生在一家國內這麼大這麼知名的事務所,好像只在外表努力做一個典範,但骨子裡卻還是沒改,房子外型設計的很用力,但內部很多該思考的基本細部卻忽略了,這難道對建築系學生的教學養成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我認為,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建築設計,都應該要回到該使用的本質上來探討,做住宅設計就要回到居住的環節上,在教育新一代的設計師時,要告訴他們這個觀念,永遠都不能忘你是在為誰服務,假如在做住宅設計時,就要細心考量,什麼樣的設計比較容易維護、窗子與外牆如何清洗、屋頂如何斷熱、排水或通氣管線如何安排,這些都只是如何讓房子的合理壽命可以比較長的基本道理。有了這種基本的態度後才有可能衍生其他的想法,年長的建築師應該用這種方法來影響年輕的設計師,這樣對事務所如何找到對的人,或培養對的人會比較有幫助。


 


李天鐸:


在這邊我要先幫李祖原建築師做一下澄清,李建築師做了很多事情,比如很愛做形式,尤其是很大的形式,這是在業界很出名的,我想大家都知道,但同時李建築師做了很多事情,大家就可能不知到了,我以前在他的事務所時,很用力的再做住宅,怎麼說呢!我提幾個例子,他在看或改設計時,其實很重視很多小地方,記的10年前在畫一面開窗時,就被翻案了好多次,他會說1.這窗不能這樣開,因為會無法裝紗窗,紗窗會容易掉。2.這窗不能讓使用者自行在高樓上清理不安全,不行。3.這房子這樣設計未來會髒掉,要靠洗窗機這樣不行,要設計一個不容易髒的。這些可能你們不知道,但這卻是我們以前在事務所每次提案子修改時,李建築師注意的地方,他沒有再告訴你這外型要如何塑造,而是告訴你這房子最基本的需求是什麼,你一定要去滿足,並且給更多更好的,所以有一陣子我們很惶恐的,因為最基本的窗子卻是最難去設計的,那陣子都在思考如何把窗戶這個問題好好解決,還有例如曬衣服這個問題,怎樣曬衣服才會乾,是架在上面曬,還是架在下面曬,這也是我們討論的課題,因為放下面是曬乾,放上面是風乾,所以我們在做設計時一定要做會移動的,而且在規劃平面和立面時,都會考慮到這方面的事情,真的不只在做外型而已,但是外面的人都先看到那個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誰知道建築師到底做了些什麼?因為外觀是最後的呈現,所以常常會誤導了人,但像我們在他事務所工作過的,對先生對建築的態度很了解,它可以從下午看窗戶的圖,一直討論到凌晨三點,然後說我累了要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九點我要再看一次圖,那時他已經60多歲了,剛剛孫建築師所提到的典範,我不知到李建築師夠不夠格,但是我知道第一點:我熱情比不上他。第二點:我的體力比不上他,第三點:企圖心也比不上他。不管他最後呈現的結果是如何,社會上很多人是用結果論來評定,雖然這是目前普遍的價值,但我覺得這不是正確的價值,因為我在裡面工作過,所以我了解這些態度,我說過我離開李建築師那邊,我什麼都沒有帶走,我只帶走兩樣態度,一個是永不怕輸,勇敢挑戰的心。二是一份永不衰竭的熱情,這兩樣東西就可以支撐我的事務所一直到現在,所以我想不管李建築師現在做出了什麼,大家認不認同,有些包括我都不大認同,但他對建築的態度,我想是不能被抹滅的。


後來就自己開業了,雖然以前在事務所都在做住宅,但開業卻不想再做,因為以前一直覺的優秀的建築師應該做公共建築、辦公大樓、商場、宗教建築、美術館等,住宅案是給比較差的建築師去作的,所以一直都在比圖,也拿到了幾個案子,也支撐了幾年,後來才慢慢的開始做住宅,一開始也是從立面設計,景觀規劃這些地方開始接起案子,慢慢在做到住宅的平面,這才發現真正好的建築師應該來做住宅案,第一點是因為住宅才是構成都市環境最大量也是最重要的因素,好的都市環境一定是因為大量的住宅品質好,決不會是單一的美術館或公共建築,因為它們的量都不夠大,無法構成一個都市全面的景觀,最大量的還是住宅,雖然設計住宅是一件很平凡的事情,但你要用一個很不平凡的心去做,所以大量的好建築師應該要投入住宅這個市場,才能慢慢提升整各都市的環境,第二點是因為其實住宅裡面有太多東西可以做設計做改善,因為住宅是人最原始、最基本、最貼近的建築,所以很多地方可以最為思考的一個原點,我很少去看其他人設計的住宅作品,以前會但現在不會,因為沒有一來怕被影響,二來是沒有時間去看,因為你自己在操作的時候,你會要一直在思考如何去改善,所以我覺得要靠一些論文去改善或探討問題,不大容易,除了一些新的技術或工法等,其實最多的還是要靠自己去思考,去提出一些自己對住居這件事情的想法和做法,不管任何形式的住宅,都要有自己的一個態度去看,這是應該要被提出探討。


  我在設計住宅平面時,和別人都不同,別人常問這樣好嗎?能用嗎?我覺得你一定要重新思考自己本身對居的想法,才能改善突破現有的巢臼,雖然常會被業主懷疑,但面對一些比較好的或沒有經驗的業主,你就會比較有機會去嘗試,去挑戰現有平面的格式,但這不是我發明的,而是我之前在李先生事務所中就在嘗試挑戰的,你一開始決定了哪各空間重要,這就會主導整各平面的設計,現在市場上的變化不多,是為了節省空間、節省動線,覺得那是浪費,但這其實是一個生活習慣、生活價值、生活模式,台灣人本身沒有一個固定的特別習慣,因為早期只有兩種,一個是三合院的形式,另一個是日式住宅,那現行的三房兩廳是大概在從農業社會轉到工業社會時出現的,因為那時要滿足大量的人口移往都市所設計出來的,約20多坪,因為空間很小所以不容許有虛的空間,所以一定要先到客廳在到別的空間,但現在慢慢的空間被放大,出現大型和小型的,那這舊的平面就應該被檢討,如過大的空間也只是把舊的平面在放大,這不就是一點都沒有改變,所以我覺得抱怨業主或抱怨環境都沒有用,建築師應該自己要先檢討,自己有沒有努力再改變、思考這問題,因為畫圖的是建築師,沒有業主或建設公司在畫圖的,所以建築師手中的那隻筆價值在哪?應該要自己要求自己去畫好去改善,當大量的好建築師投入這個市場,當建設公司在找建築師時,能選擇的都是這些優秀有想法的建築師時,他就會被逼的要改變,因為沒有其他的可以選擇,但是假如建築師還是在那邊不改變,還在全盤聽從建設公司的要求,這市場、這環境還是不會改善,這就是我們事務所對住宅的態度,現在已經慢慢的有改變了,設計的房子銷售的很好,社會接受度高,雖然這些還是會被歸功是代銷公司的功勞、是產品定位好或廣告夠吸引人,但大家內心都知道是因為該住宅本身就很好,才會銷的這麼好。所以雖然我們跟代銷公司現在是站在不同方向,但假如我們不斷的嘗試,讓這房子越來越好銷售出去時,慢慢的代銷公司跟建商就會聽你的想法和要求,借力使力透過它們把好的商品去推銷給民眾,慢慢的改變市場價值,但總歸哪句話,就是建築師自己的態度、自己的定位在哪裡,肯不肯堅持作對的是,如果這不改善或沒有一個共識的話,我想是不會有前進的。


  所以假如在一個好的溝通平台上,好的業主是會去挑選好的信任的建築師,並且去頃聽、去包容那些新的想法的,但前提是建築師自己夠不夠這個能耐,這就是一個好的互動。


  相對於其他公共建築或商辦等建築,住宅是最能反應建築師最底層的想法的建築,所以好的建築師真的應該投入住宅市場,不要只做公共建築或室內,這件事情這些價值就會有轉圜。


  再來就是我很擔心之後越來越多都市更新的案子被開放出來,會造成第二次的都市環境破壞,因為這些案子一定會找大家的建設公司,那建設公司當然會去找哪些他常合作的建築師,他一定會去找那些業務型的、行政能力比較強的、關係比較好的建築師,因為可以很迅速幫他處理出平面和立面,那其他設計型的建築師因為會太耗費時間,可能會被排除在外,所以這個我很擔心。所以我面對一些大型建商時,我都會跟他們說一定要慎選建築師,不要再造成都市環境的毀滅,台灣未來都市環境就掌握在這些建設公司手上,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建立一個機制給這些建商一個在教育的機會。


 


胡炯輝:


我很贊同李建築師剛所談的問題,現在建商跟代銷公司的定位,如果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建築師還是跟隨者他們的話,這樣不會改善環境,應該挑戰這種舊的思維,拿出好的東西去說服業主、建設公司、代銷公司,每個人同時都想要賺錢,又想要好的東西,所以重點是你有沒有能力去詮釋,去做出好的東西,生活是被捕捉出來的,沒有人可以告訴你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所以沒有一個標準平面能精準的去定義生活的型態,所以只有依賴建築師去詮釋這件事。現在主導市場走向的,其實很多是投資客,但投資客其實也在預測什麼是一個好的生活,因為這樣未來轉售時,才好轉賣給別人,所以建築師設計時就先把這問題放進去的話,好的住宅、好的價值就開始在其間運作了,也就是能不能保持敏銳的觀察力去洞悉走向。現在很多被市場肯定的好的住宅平面,已經慢慢擺脫了以前三房兩廳的平面,就算還是三房兩廳的平面,但很多動線和細部都已經不同了,如果還是在做傳統的平面,很快就會被市場所淘汰了。所以我們事務所在做平面時,已經在思考我們要給的主題是什麼?基地的特色能給這平面的主題提供些什麼特色?你要跟住戶說些什麼?這就把整個平面設計的主題帶出來了,所以三房兩廳、動線、暗房等等,就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設計,因為我們已經跳脫這個框,我們在思考〝家的價值是什麼〞,這些建設公司或代銷公司不會跟你說,因為他們也不懂,雖然他們懂市場、懂什麼好賣,但不是全部,所以建築師要自己告訴自己,You can do the best,要相信自己。


 


孫德鴻:


我想問一個問題,諸位建築師設計的房子,在使用者住進去之後,內部被大幅更改的比例有多大?


 


李天鐸:


這是一個好的問題,也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這麼來說好了,家是一個很私人的空間,每個人都是一個很獨立的個體,所以不可能會有一個很完美的空間,可以滿足所有的居住者,所以只要有人進住後,空間一定會被改變,但前題是因為他知道他想要什麼所以他去做改變,而不是因為設計的很糟,所以逼的他去改變,我現在提供的是一個很普遍被接受且好使用的空間給他,假如樣品屋也是我們在做設計時,我們就會堅持在成屋後的室內空間也由我們操刀來做,假如有室內設計師進來時,我們就會跟他討論,為什麼空間要這麼大、要這麼擺、動線要這樣拉,當然它會有很多他做事內設計時的一些經驗和想法提出來,大家互相討論做設計,被改被變動我覺得是一定會的,但是現在的建築師有沒有提供他一個基本需求上好用、好看、合理的空間,如果要求別人都不能改我覺得太霸道、太精英思考作祟。


 


胡炯輝:


這問題可以分兩個層面,假如建築師夠敏銳,也很投入在設計的思索上,在廣告行銷時打進消費者的心裡,這也代表你的想法被接受,假如都沒有打進去市場的機制裡,當然賣不好,也代表你做的不好,不夠敏銳,假如你夠敏,銳一開始就提供很好的空間,很好的VIEW,如此的結果,未來住戶住進去後,平面的格局可以變更的地方就只剩一些材質、家具、擺設等。如果是浴室、廚房、臥室要大或要小,平面就很難被乾坤大挪移。住宅有了新的住戶,平面就有更動的可能性,建築師既然知道一定會被更改,就要仔細思考管道間和服務動線,如何不讓空間在被變動時會彈性,如果夠敏銳的話,你就能知道、能掌握哪些空間會被變動的話,你就可以借由管道間等去控制好的格局,真的很熟練的建築師,他設計出來的格局就很難被天翻地覆的變動,頂多只是那些細微的地方被進一步的細緻化,這件事情建商、代銷都不會跟你說,你做對了,好像也沒有得到比較多,但是你在跟代銷討論時,這些問題你都有想過,他就會越來越尊敬你,建築師的專業形象也就會提升,你說法規對設計的影響有哪些?這個是列不完的,但這件事情為什麼在國外法規所產生的問題好像不太多,但在國內卻有很多條文很不合理,你說那些制訂法條的人都不懂嗎?倒也不見得,我覺得問題還是出在台灣人的價值觀上面,實在是莫名奇妙的。


 


孫德鴻:


我先回過頭說一下剛剛提那個問題的目的,就因為我們沒有辦法預料房子會被改成什麼樣子,所以我們只能做到私人領域空間的包覆層,再加上一些管道的配置、建材的選擇等,也就是在基本居住需求的範疇裡提供一個好的空間。就如李祖原建築師在窗戶、陽台等的基本問題所花的心思一樣,這的確是一個最應該被思考的基本問題,事務所在帶領年輕,新一代的建築師時,能否給他一個好的價值觀,能否幫他們開啟另一扇門,這是很重要的,我認識一位建築師目前是台灣前幾大事務所裡的協同主持人,最近他們所裡正在認真思考傳承的問題,因為之前很多時後都不重視資訊的傳承,導致很多新進人員在操作案子時出了大問題,我就告訴他傳承這件事情不該只是在傳承一些技術或一些舊的資料或圖庫,而是應該傳承一個做事情的態度和動力,這樣才能長久,也是比較正確的。


再來我要說的是生活這件事情,只有設計住宅的建築師要懂生活嗎?其實這應該是每位建築師都應該要知道的事情,設計辦公大樓的不用懂生活嗎?不可能的,不然他如何做好設計,每個好的或有心的建築師都要懂,而且要有所期待,現在能夠改變使用者生活習慣的我想應該只有室內設計師了,強勢一點的室內設計師會要求業主因為它的設計而改變習慣。但也有可能變成大災難,因為如果你只懂型,卻不懂生活,那使用者將會無法在裡面好好生活。大約10年前我曾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國外室內設計作品,那是一棟很老很老的房子,業主打算要改善室內空間,而設計師所做的事情竟然只是幫他挑挑顏色、整理屋頂、換換傢俱換位置,完全沒有破壞牆面或是拆除空間,只是利用一些簡單的方法讓一些好的空間釋放出來,並且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掛上一些畫或照片,這樣的設計強度和層次所呈現出來的,竟然是一種我國人民幾十年內無法迄及的文化深度,而不是國內一些設計師的過份自戀或重度天真可以相提並論的。


 


胡炯輝:


住宅只要人住,一定會改變,只是程度的差異而已,回到原點還是價值觀這方面出了問題,人無法去判斷好與壞、美或醜、正確與不正確、適合或不適合自己,建築師有這個責任,也有機會,應該去鼓勵那些有心想做好的人。要透過建管處、建築師公會、或現在的建改社去改善,我想很難,因為問題太多、太煩雜,建築師自己先認真的做好,有了共識之後,這能量會比靠政府或公會強太多。


 


陳聰亨:


多鼓勵那些在努力的建築師,去挖掘、去作品和優秀的建築師就會被介紹出來,慢慢的典範就有可能出現。


 


黃長美:


我們舉辦住宅獎的原因就是希望獎勵優秀的建築師、建設公司和作品、讓大家對好的住宅更加認識,並蔚為風潮;今天探討的問題相當廣泛,並且也點出了很多癥結,希望以後住宅問題有更多人關心,住宅相關研究論述也更熱絡,居住問題得到更好的改善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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